Thursday, February 28, 2013

印度传统文化与农业的建设


印度南部是经济落后,民风朴素,农业发达的传统城市与乡村。虽然过去百年的文化与经济开发,让印度南部省份出现科技变化,使工商业文明与科技挂钩,而取得经济上和生活上的改变,但是贫困人民的生活却改变不多,仍有许多家庭是入不敷出的。

十年前,带团到印度考察自然农法,由于旅途中要照顾二十多老中青菜农,无法集中目光了解印度传统文化的流失,以及人民在传统文化淡薄的环境中,失去了一些什么。此趟再访问印度农业以及经济发展更加快的省份邦加罗(Bangalore),发现传统文化与智慧的流失,不但让农业建设失去发展的轨道,也让经济建设与传统文明分开得明显,而在民间失去文明社会的忍耐,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包容。体现在交通和经济活动,显然就是凌乱,侵占性,分解性和缺少文明推动力的。

一个失去文明智慧的社会,是若有所失的,如果企图从西方的哲学与科技,弥补文明的缺憾,不但是错误的,也将无法从西方的科技文明,找到传统文明所留下的智慧。例如,目前在澳洲流行的生物动力学(Bio-Dynamics)农业技术,看起来是新建与融合传统的农业技术,但骨子里却是脱去传统智慧,企图利用目前的科学恢复传统文明农业力量的技术,而它却永远无法代替传统文明的智慧,以及古人对气象与生态的敏感度,无法再像古人,将天象与生态变化的古老知识,奇妙的利用在农业建设上。

我想,如果古老的湿婆智慧在印度完整保留,佛教文化在印度兴盛,今天在印度的文化教育,农业与经济发展,以及人民的生活素质,将会辉煌无比。可惜的是,这些优秀的文化与智慧,都在印度整体流失或大半流失了。

有机农业走到科技的顶端,是再次迷失。迷信科技与新的经济哲学,将会使人类的有机文明建设出现迷闷和无法开脱的自缚。由于怀疑当今有机农耕的纯净不足,已经有一批热衷有机农业的农民,在印度推动纯有机的农耕技术,与仰赖现代科技的有机农耕划清界线,将执著化成精进的力量。

这就是我们今次考察印度农业,从我心里所引发的全新感悟,同时对国际有机农业建立了新的认识。

星云大师名句:生耕致富

我们带去印度的纪念品,是滨海区菜农公会在25周年印制的锦旗。正中一句话:“生耕致富”是佛光山开山大德星云上人的名句。当我们第一次赠送锦旗给有机农艺大师南玛尔瓦博士的时候,已经有友族团员问我,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。我简单的将它翻译为:“有机农民,也会有钱”。

其实“生耕致富”的意思,太广太深了,三言两语无法解释清楚,简单翻译只是为了满足印度农业专家对华文字的好奇心,别无其他目的。

曾经有人说,“生耕”是比有机种植和自然农法更加接近生态的种植方法,表达了星云上人对有机农业的支持,而“致富”不但表示有机农民可以务农变得富有,也表示农民可以经由有机种植,增长智慧和福德,也是修身养性最高的境界。不过在我心里面却盘旋着对“生耕”两个字,更加深邃的意境,显露了农业的活力与无穷的力量。

事实亦为如此。十年前,我们带着对有机农业一无所知的心,在哥巴拉克里斯南的农场观看有机驱虫药和堆肥制作示范时,完全不知道哥巴拉克里斯南的心境是平和的,只惊讶的看到他将手插入装满牛粪的大水桶,然后平静的用力搅拌牛屎牛尿,完全无法体会有机农民的智慧就是自然和没有分别心,而这一种心境可以让他得到富贵。

相隔十年再访问哥巴拉克里斯南的农场,他已经从一个普通的有机农民,变成生产蚯蚓堆肥的厂家,将以前向我们示范蚯蚓堆肥的农场,改变成农场兼蚯蚓堆肥工厂,聘用的工人增加了三倍,蚯蚓养殖场的空间增加十倍以上,使我们对有机农业的潜能重新洗牌。

如今,哥巴拉克里斯南不但扩大旧农场的生产线,也在附近购买了两段土地,同样是种植有机稻米和甘蔗等作物,而他用来制造蚯蚓堆肥的新工厂,竟然是岳父为了避免子女将土地变卖,而送给他做蚯蚓堆肥工厂的嫁妆。因为他的岳父相信,没有人要买这块做堆肥的“臭”地皮。但他却成年住在堆肥工厂旁边,毫不感觉“臭”。

有机的心充满喜悦

哥巴拉克里斯南真诚爽直的心,可以轻易的从他的行为看出来。我们组团到他的农场参观令他感到开心,所以全程带领我们参观他亲自安排的所有访问点,包括他村子内最大的甘蔗糖厂。

他的有机甘蔗全部供应给这家糖厂,合作时日久,不但成为糖厂的熟客,也由于他制造堆肥的经验精湛,而被糖厂聘为堆肥制作顾问。所以他可以安排我们到糖厂吃免费午餐,参观糖厂最新的电力工厂,而且得到有机菜农李锦和深切叹服,恭敬他为最成功的有机农艺师。

当我们在蚯蚓工厂聆听和观察哥巴拉克里斯南为蚯蚓堆肥做包装时,一位附近的老农夫,到他的工厂买蚯蚓,他叫工人带来大桶蚯蚓,说好只要两公斤,称过之后,多出小半桶,工人准备拿回去,他却叫工人将蚯蚓放下,全部装袋半买半送给了老农夫。滨海区茶山有机番薯菜农李锦和见此一景,二话不说,即以巫语笑称:“这就是有机农民的有机心(hati organik)”。随团的滨海区永久主席洪国清即刻说:“进行有机种植,一定要有这样的心胸,才能够真正的当上有机农民。”

洪国清第一次将脚跟踏上印度的土地,对印度农业充满陌生,对印度的有机农业更加是无所听闻,只是在一年前招待哥巴拉到李锦和的菜园参观时,略听农音鲜蔬有限公司顾问阿末卡玛尔介绍印度的蚯蚓堆肥技术。他进入哥巴拉的稻田参观之后,第一个感觉就是回到儿时母亲教他种菜的情景,童年的回忆不断在脑海中翻覆。

他说,哥巴拉所使用的种植方法都是传统的方法,虽然加上一些比较新的技术,也是农民可以做到,而不需要依赖别人的。如今在哥巴拉的稻田所看到的成绩是非常成功的,证明有机种植也可以满足农民的种植需求,何必非用化肥和化学农药不可。

哥巴拉的两个稻田都打了超过50尺深的水湖,作为农田灌溉水的来源,土壤是内陆的实土,比起滨海区的腐殖土是略逊一筹。但是哥巴拉却花了许多时间,将堆肥和蚯蚓堆肥撒进稻田,改土成功之后,才享受它的收成。附近新买的一片土地,是干枯的黄泥地,虽然撒了许多堆肥,但还没有达到肥土的目标,因此他说,还会继续施放大量堆肥和蚯蚓堆肥改善土壤的养分。

走入这一片辽阔的稻田和果蔬种植区,闪过洪国清脑际的稻田,是雪州实耕荘的田景。这亦让他为实耕荘稻农的成就感到骄傲,以实耕荘平坦而一望无际的稻田比拟南印度的稻田,我们的农民是太棒了。

但洪国清亦有感觉,认为印度农民以低成本,得到这样好的成果,也是不简单的。再看哥巴拉以有机的方法种植稻米,虽然方法和大马稻农不同,但获得良好的收成,就要对印度农民的毅力和智慧,竖指称赞了。他说,这就是有机农民的善心所产生的智慧力量。

蚯蚓堆肥创立奇迹

哥巴拉在我们看完稻田之后,不问自答的告诉我们,他的有机稻米生产可以等如化学农耕法所得到的收成,主要是适当的施放了蚯蚓堆肥和蚯蚓液体肥。根据他们的研究,蚯蚓堆肥的养分,比化学肥料全面,微量元素充足,保土的活力比化学肥料强,所以收成绝不比使用化学肥料的成绩低。

他说,稻米种植须要大量施放氮肥,蚯蚓堆肥的氮肥养分虽然不集中,但胜在土壤更有活力,氮固定过程顺利,土壤里面的空气流通好,而胜过采用化学肥料的收成。

他说,许多国家的有机稻米种植都出现后劲不足的现象,但他的稻田已经种植了超过十年,间中只是轮作有机甘蔗,就能够肥劲源源不绝,一季又一季的种植下去。所以附近农民看到他的成绩,也相信蚯蚓堆肥对作物生长有利,而纷纷自制堆肥,以及到他的农场购买蚯蚓,以自然方法改变农田的活性。

特里奇(Trichi)是印度香蕉的名产地,每天有超过500罗里的香蕉运往印度全国各地,但品种相同单一。该省分香蕉虽然亦有传统病害,但情况不如大马,而且产量维持稳定。据哥巴拉说,香蕉只是农民的兼种作物,主要还是种植稻米,轮作为香蕉解决了一些强烈病害的问题。

所言不虚,在这个农村驱车前行,沿途所看见,除了稻田之外,大部分是香蕉园和甘蔗园,其他果园和菜园极为少见。

印度还有一个极为统一和常见的现象,就是在所有村庄,四处可以看见苦楝树(neem tree)的倩影,而且有些农田还以苦楝树包围四方,像坐定四方的护法大神一样。苦楝树叶和种子是制造天然驱虫剂最好的材料,哥巴拉用牛粪与牛尿等5种材料制造的班加卡味尔(pancagavya)就是采用苦楝树叶为药引的。

哥巴拉是印度有机农业创始人南玛尔瓦博士(Dr G. Nammalvar)的得意门徒,承续了老师傅永耕农业(Permanent agriculture)的作业精神,对环境具有爱心,对农业具有永续的执著。虽然没有进过大学,没有一口流利的英语,但是他的名字却响彻印度,成为印度著名的有机堆肥专家。

在南玛尔瓦大师的概念中,农民就是专家,而哥巴拉正是他细心调教出来的专家,不但爱有机农业,尊敬南玛尔瓦大师,也感恩南玛尔瓦大师给了他一个机会,成为印度最杰出的有机农民。从南玛尔瓦大师和哥巴拉师徒的关系中,可以轻易感受到哥巴拉对大师的敬仰和崇拜。

南玛尔瓦大师对大学教育的功能,以及专家的培养,出现与西方科学流派相对的思想,不但在考察行程中成为我们激烈讨论的课题,也坚定我对通学教育的认可,而且在接下来的考察还出现了一段小插曲。大师认为,目前的大学教育是单元和具有目的的,不能从中脱胎换骨的话,很容易成为科学的寄生虫,思想中了大学教育的“科学毒”,头脑亦变得单元迂腐,先进但却隐晦。

有机致富不是梦

到印度考察,看到哥巴拉的成就,我们在心里都有一个相同的答案,相信星云上人所说:“生耕致富”毫不虚假。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有机农民,的确能够在财富和心境上都能够得到满足和喜悦,而这种平静的心境,是使用化学农药的农民永远无法体会的。

哥巴拉从一个普通的农民,变成一个农艺师,而且从自制堆肥而成为蚯蚓堆肥的厂商,受到全印度有机专家尊敬,这也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成就。

即如南玛尔瓦大师的通学农业专家一样,所有从事有机农业的农民,如果精心学习有机科学,细心体悟有机文化,不但能够在有机种植技术上得到提升,也可以在有机哲学与文化中,享受有机文明深邃的智慧。这是大学教育无法传授给学生,也不是西方科学教育可以取舍的,因为它来自东方独特的文化教育。